“与时间赛跑”的摄影师：已为165位抗美援朝老兵拍肖像丨面孔-大象网大象新闻记者 李昌/文 刘园园/视频 受访者供图 青年摄影师韩佳龙一直在与时间赛跑。近三年来，他一次次冲破疫情的阻隔，陆续为165位抗美援朝志愿军老战士拍摄肖像照，足迹遍布西安、咸阳、铜川、延安、攀枝花。这些老人平均年龄约90岁，当他们在镜头前重新穿上军装那一刻，有的高兴的像个孩子，有的则泪湿了眼眶。在拍摄肖像照后，已经有十位老人离世。5月18日，面对大象新闻记者的采访，韩佳龙认真地说：历史的弧光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减弱、消失，我想要尽可能多的留存历史、保留真实。志愿军老兵拍照三天后离世22年11月中旬，韩佳龙在陕西咸阳为一位老兵拍过照后，热情的老人带着他去找自己的战友贠正喜。贠正喜然而，到了贠家才发现，贠正喜老人当时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差了，即便见到老战友也没有说话的力气，只能虚弱的点点头。得知老人已经连续三天没吃东西后，认为风险太大的韩佳龙决定放弃拍摄。而就在他开始装车走人的时候，贠正喜儿子央求：还是拍一下，留个纪念。就这样，大家小心翼翼的把贠正喜从床上扶了下来，穿上了军装，戴上了勋章。整个短暂的拍摄过程中，始终有两个人在能避开镜头的最近位置蹲着，来防止老人跌倒摔伤。韩佳龙注意到，原本眼神空洞的老人，在穿上军装面对镜头时，眼神神采奕奕地闪着光。拍摄结束后，韩佳龙像往常一样，用车里的打印机当场打出了肖像照。在接过照片后，贠正喜做了一个举动：他艰难的够到插在床头的五星红旗，把照片和国旗捧在一起默默端详了许久……拍摄后第三天，韩佳龙得到了贠正喜老人去世的消息。韩佳龙介绍，在已经拍摄过得165位志愿军老战士中，目前已知的已有10位老人离世。给这些平均90岁的老兵们拍照，韩佳龙认为更像是与时间赛跑：我们的拍摄过程是在不断地认识更多的老战士，然后又不断地和他们告别。拍摄现场的一场场精神洗礼由于愿意陪这些老兵聊天，韩佳龙与这些八、九十岁的志愿军老战士中很多人都成了忘年交。从他们那里，小韩收获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生动的战时故事。陕西咸阳志愿军老战士刘兴孝，是一个健谈的老人。拍摄前，他跟小韩不知不觉就聊起了当年的事儿。在抗美援朝战场上，刘兴孝是一名通讯兵，负责在通讯中心向后方喊话。由于当时战况激烈，通讯中心只留了他一个人来负责很多条线路。敌人很坏，打仗时总是先炸通讯线路，每次被炸断后我都要去接，刘兴孝回忆道：没有钳子我就用牙捋，门牙也被硌掉了。接线路时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弹片壳，马上就会被烫起泡……老人继续道，由于战况无法预估，在通讯中心的最后一周时间已然没吃没喝，喉咙都快发不出声音了。为了能继续坚守，他最终把那里的一罐子牙膏给嚼完了。而陕西老兵蔡兴海在拍摄过程中，情绪异常激动。穿上军装后的他，回忆起了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，忍不住泪流满面，我这条命，是很多战友的命换来的，一想起他们，我晚上就不能入睡。就这样，韩佳龙在拍摄现场经历了一场场精神洗礼。他经常会被感动的红了眼眶，也会被老人感染陪着他们一同哭泣。他表示：老人们对我都非常热情，会毫无保留的分享自己的故事、展示自己的情绪，如此真诚而强烈的反馈，让我更坚定的要把这个事做下去。拍摄计划源自自己的一个遗憾那么，现年只有26岁的韩佳龙，为什么会对70多年前抗美援朝的历史这么着迷，以至于想要通过为亲历者拍肖像照的形式记录历史呢？他坦言，这个心意结源自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遗憾。在我上小学的时候，我的爷爷就过世了，但家里却没有爷爷什么照片。后来，我大学读了摄影专业，却再也没有办法给爷爷拍肖像照了，这事一直让我无法释怀。韩佳龙回忆，爷爷韩俊英就是抗美援朝战士，在自己年幼的时候，他跟自己讲起过战争期间的故事。此外，由于父辈这代人名字里都带个军字，更让他对于军人，尤其是志愿军怀有深深的崇敬之情。2020年，韩佳龙大学毕业，当年正值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，始终怀着对志愿军老战士的尊崇之情的韩佳龙，忽然想到，发挥自己摄影专业特长，为这些老人免费拍肖像照，没法给爷爷拍肖像了，那我就给他的战友拍！就这样，2020年10月，韩佳龙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志愿者一起，发起了志愿军老战士肖像拍摄计划。身为陕西咸阳人，小韩先是联系到咸阳市退役军人事务局，走访了当地一些的抗美援朝老兵。韩佳龙把老兵们的视频发到网络上之后，越来越多的老兵家属开始联系到他。甚至连远在四川攀枝花的老兵子女，也联系到了韩佳龙，邀请前往拍摄。渐渐地，韩佳龙携带的拍摄设备、道具越来越多，从整套移动影棚，到数字打印机，甚至连仿制的志愿军军服他也会为老人们准备好，直到塞满一辆越野车的整个后备箱。韩佳龙最乐于见到的场景，就是老人们重新穿上军装，佩戴上珍藏多年的勋章后的反应。他们原本穿得都是很随意的居家服，但换上军装后就像换了个人。小韩笑眯眯的说：都很激动，有的会高兴地跳起来，有的则泪湿了眼眶。韩佳龙表示，今年是抗美援朝胜利70周年，他计划做一个老兵肖像线上展览，让更多人可以看到老英雄们的风采，向他们致敬。他还透露，今年下半年自己将会来到河南，为这里的老战士们拍摄肖像照，为志愿军老战士拍照这件事我会一直做下去，这是我这辈子的使命。